郭旭陽接到秦琛電話的時候正在村裏漫無目的地找著關沐，之前他們也問過田芳的丈夫，不過基本上一問三不知，一直指著屋外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，不曉得是不是害怕他們讓他們趕緊走人。

天色不早了，大多數村民家裏已經熄了火，挨家挨戶去問肯定不現實，保不準還會引起公憤把他們趕出村子。

郭旭陽有些後悔莫及，自己就不應該把手機放在靜音上，關沐應該是有了田芳的消息或是找到了田芳，不然剛才不會打這麽多電話給自己，而他們那會兒還傻乎乎地在田婆家門口等人，無端錯過了。

當初要不是他幫著堂姐找關沐幫忙，關沐也不會趟這趟渾水，如果真出了什麽意外，他真的是罪該萬死了。

他心下發急，越發地煩躁，所以接到秦琛電話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好：“哪位？”

秦琛只是簡潔明了地說了個名字，只是這個名字對大多數B市人而言有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尊貴，郭旭陽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，自然對秦家有所耳聞過，更遑論秦琛這個人了。

拿著手機楞了半晌，直到那邊又叫了他一聲才回過神來，不敢相信地問道：“秦先生？”

“我是，關沐在你身邊嗎？”

因為問到了關沐，郭旭陽開始有些支吾起來，機場的那一幕，以及那天晚上關沐半明半昧的態度，想來這位秦先生應該是關沐姐的男朋友，只是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怎麽開口解釋，說人不見了嗎？他都沒臉說這種話！

郭旭陽的沈默，讓秦琛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大，他有些心煩意亂，扯了扯脖間的領帶，略微失控地朝電話那頭吼道：“說話！”

郭旭陽啞然失色了下，繼而咽了咽口水才道：“秦先生關沐姐她失蹤了。”

失蹤？秦琛的右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下，他從來就不信鬼神這一說，現下卻由不得他篤信，現下有些心力交瘁，閉眼揉了揉額頭，再次睜眼時，眸光冷冽，聲音也是隱忍至極：“告訴我你們的具體位置，我派人過去。”

郭旭陽說完地址之後，那邊的人也應聲掛了電話。

秦琛說派人過來，派的到底是什麽人，郭旭陽不清楚，但是一時半會那些人應該也到不了，他們自然不能在這邊幹等著。郭旭陽註意到不遠處的那座山，他們來來回回幾次了，都沒有去山裏找過，便和周強提議道：“關沐姐會不會去山裏了，要不咱們過去看看？”

周強想了想，然後篤定道：“應該不會，小關是有主意的人，況且山裏晚上那麽黑，地勢又覆雜，她應該不會只身去冒險。我覺得小關不見這件事還是和那個田婆有關，剛才田婆回來的時候，我看她神色很不正常，要不咱們再去田婆家看看，我總覺得那個老婆子有古怪。”

郭旭陽試著回憶了下剛才見到田婆的場景，覺得周強說的話有些道理。田芳是被田婆給帶走的，但是現在田婆回來了田芳卻依舊不知蹤影，而且關沐也無端消失不見了，這兩件事情裏肯定有什麽聯系，而最最關鍵的就是那個田婆。

現下已經晚上十點多了，郭旭陽他們還未到田婆家便看到夜景闌珊中的一抹光亮，樹影綽綽，交相輝映，在這夜深人靜的晚上，顯得尤為陰森可怖。

郭旭陽和周強對視了一眼，覺得很奇怪，山裏人的習慣，都是早睡早起，而田婆今天卻一反常態，事出反常必有妖。他們不敢太過打草驚蛇，只慢慢地靠近，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仔細觀察著。

透過屋中的剪影，田婆一直在屋子裏走來走去，似乎有些焦躁，時不時會聽到她哄弄小孩的聲音，應該是田芳那個最小的弟弟，除此之外，屋裏確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，那麽關沐和田芳應該是不在這裏了。

只是沒過一會兒，應該是那孩子睡著了，田婆卻到了院子裏，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，確定周圍的人家都已入睡了，才在院子角落裏開始擺弄些什麽東西，郭旭陽和周強定睛瞧了一會兒，最後見她點了火油開始燒東西，這才趕忙從躲藏的地方出來。

他們破門而入的時候，地上的東西已經燒了大半，有些面目全非，而田婆看到他們也是大驚失色，楞楞地指著他們說不出話來。周強上前一把推開地上蹲著的田婆，然後踢出火裏正在燒著的東西。

院子裏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焦味，郭旭陽仔細辨別著燒焦的東西，半晌，楞了下，有些驚駭失色。周強見郭旭陽蹲在那邊，一言未發，有些不對勁，上前問他：“怎麽了，小郭？”

郭旭陽撿起地上燒焦的東西，眼眶有些猩紅：“這是關沐姐的錢包。”

周強也是一驚：“你說什麽？！”

“周哥，這是關沐姐的錢包！”然後起身厲聲質問著那邊躺倒在地的老人：“這錢包你哪來的！快說！”

田婆見他手裏拿著的東西，此時倒是一點驚慌失措都沒有，仍舊嘴硬道：“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，這裏是我家，誰讓你們進來的，快點滾，滾出去！”

這個錢包是她從山裏回來時在路上撿到的，他們這兒山裏，哪有誰會用這種洋氣的東西，後來打開錢包看了下，發現了剛才那個女娃的照片，估計是她上山時候掉的，裏面有些卡還有些錢，所以她二話沒說就揣懷裏帶回來了。結果回來時遇到了這兩個人，有些後怕，這才決定晚上把這個給燒了，免得招來禍事。

“你把關沐姐弄哪去了！”

“什麽哪去了，聽不懂，你們兩個男的欺負我一個老婆子，要不要臉？趕緊滾，不然我叫人了！”

周強冷哼了一聲，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蠻不講理的老人，譏諷地回道：“好啊，你盡管叫人，讓鄉裏鄰裏的都知道，你這老婆子喪心病狂地賣自己孫女！”

即便說到這件事情，田婆依舊面不改色，似乎那件事和她毫無幹系一般。倒是因為外面吵鬧的動靜吵醒了裏面已經睡著的孩子，突然大哭了起來。田婆面部的表情這才有了變化，甚至眼中閃過一抹狠絕，嘴裏念叨著：“我燒死你們！我燒死你們！”說完真的就拿起地上還未熄滅的火棒，沖郭旭陽他們揮舞過來，一邊揮舞的時候嘴裏時不時在說些什麽，周強分明看到，此時田婆的神情變得異常興奮。

周強和郭旭陽皆是一驚，覺得田婆現在的狀態奇怪地令人毛骨悚然，而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，外面傳來了一陣陣汽車轟鳴的聲音。田婆家的院子是半敞開式的，雖然有院墻擋住，但外面的情況如何，裏面一覽無餘。

打頭是輛黑色越野車，車前的燈光有些刺眼，直直地照在院子裏，郭旭陽有些不適地擡手擋了下燈光，待看清楚那輛車之後，不由楞了下，有些目瞪口呆。

男人愛車，他也不例外，眼前的這輛車他在網上看到過，屬於軍事越野車的那一類，郭旭陽當時看介紹的時候，只來得及嘖嘖稱奇，不過卻也記得它唯一的特點，車身及玻璃全部防彈防爆。後面還跟著好些輛山地越野車，龐大的身軀，在這樣的村落裏有些格格不入。

視線下移，瞥到了上面的車牌，又是一楞，不是B市的車牌，也不是N市的車牌，而是臨市S市的。S市到N市，即便是走高速，也要一個多小時。而距離他和秦琛通完電話到現在，應該兩個小時不到。之前幾次，他們單單是從鎮上到這裏也要花掉兩個多小時。他心下疑惑，秦琛請來的這些人，到底是個什麽人物？

因為外面貼了車膜，郭旭陽看不清裏面的情況，待來人下車，他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樣。給他的第一感覺是野，五官深邃，劍眉英挺，是個很帥的人，同時存在感也極強，他一個男人看來都覺得很man。

程譯下車之後，後面跟著的那些車也應聲熄了火，六月份的天氣，他穿的很少，只短袖長褲的黑色運動套裝，很簡單，手上卻帶了根有些褪了色的編織紅繩。

擡腳走進院子時，看到裏面的情形，不由眉毛微挑，見郭旭陽看著他，試探性地問道：“郭旭陽？”

“我是，你是秦先生的朋友？”

程譯點點頭，瞥見他手裏燒焦了的錢包，還有那邊抱著孩子的老人，剛才他們車隊來的時候，那老人和小孩估計沒見過這陣仗，立在原地有些發楞，程譯隨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，然後抽出一根煙點上，繼而問道：“現在什麽情況？”

郭旭陽心裏挺多疑問的，只是此時沒敢多說什麽，只簡短解釋了下事情的經過，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面前的人有沒有聽見去，只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太過漫不經心，然後話畢見程譯又點了根煙，似乎煙癮很大，安靜了幾秒後他道：“你的意思是這老婆子把人藏起來了。”

郭旭陽點點頭：“村裏我們都找過了，之前我們來的幾次也聽村民反映過，田婆在這裏的名聲不是很好，而她平常也都獨來獨往，應該不會是藏在別人家裏。”

程譯微微側臉，眼角微瞇，銳利的眸子掃向那邊一直護著孩子的老人，欲要將她看穿，只是片刻後便收回過於審視的目光，隨意問了句：“山裏呢？”

郭旭陽一楞，他們一直都不認為田婆會有本事把兩個人都弄到山裏去，再怎麽樣她也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：“沒有，我們······”

程譯緩緩地吐了口煙，打斷了郭旭陽要說的話：“搜山吧。”話雖然說得隨意，但裏面卻聽出來斬釘截鐵的意味。

郭旭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，又問了句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剛好此時夾在指尖的煙即將燃燒殆盡，程譯順勢扔在了地上，熄滅了餘火，回頭示意了下身後跟著的那幫人，然後嘴角微微揚起，無端有種邪魅的感覺：“搜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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